風起前蝴蝶已飛   ■冬夢

(1)

走進雨後的園子，面對幾乎繁花開盡的夏，趁著颯颯爽風將要來臨的秋，不必驚訝自己看到幾片單薄的葉子散落在長長的鐵椅上。空空的，沒有對弈的棋盤，沒有車馬喧天，沒有炮衝象橫，沒有兵進卒逼，沒有烽火硝煙，楚河寂漢界靜，實實在在一幅淒清的圖騰，沒有人告訴你這已經是秋天的開始嗎？

此刻的你手拿著洛夫的一本散文集子《落葉在火中沉思》，集子夾著一封洛夫寫給你的信，這信是飄過大海高山似乎猶沾著詩人伏案時書寫墨漬未散的氣味，信中向你道謝寄給他的生日賀卡，令他意外又感動。作為你自小祟拜的一位著名詩人，竟能向你說出這番掏心的話，其實意外又感動的應該是你。

這麼的一個晨早已有淡淡的陽光，透過榕樹的葉子零零碎碎照在鬚根落地的亂石堆下，未聞蟋蟀噪歌，卻有一群忙碌搬家的螞蟻，窸窸窣窣的是否想給你看到要來的秋色肯定多添一份蒼涼。

始終落葉未在火中沉思，而你靠在鐵椅沉思了整個鳥唱啾啾的上午，你奇怪自己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是的！故鄉的蟬鳴比這裡的鳥聲更為動聽。

你手機的微信仍存留著伊昨天的兩句話：有負了你多年對伊重點的栽培，有愧自已對詩過輕的寄望。秋季多風，其實一開始的緣起到今天的緣散，這個既無奈亦不變的事實你何嘗不也真正感悟到。在你的心中，非春的時節，整個園子既無桃紅柳綠，唯一樹一草亦難耐相接的青黃，放眼此刻，無論如何仍未睹滿園華麗的花景，風起前蝴蝶的確需要讓伊帶著自已的夢飛去。

飛去？一切回首夢醒，一切看來那麼淒美卻又那麼真實。

(2)

偶一仰首，仍見天低雲闊，樹羞蟬怯、蟲近蟻遠，早來的晨色靜靜似幽空虛寂得有讓人進入如禪的境界，風輕塵薄，你是不是有點脫俗而感到忘我？沿著小徑走來，一路鞋聲踏過殘葉蕭瑟的痕跡，這痕跡，會不會連同詩心，連同一把殷切的叮嚀似在你耳際響起：不如歸去。

如果今晨的陣雨可以洗滌伊的心靈，毫無疑問，你當年在霏霏細雨下寫給伊的詩，但你多願伊在此刻推窗看到的，一道七色彩虹美美的掛上這一個晨雨過後的天空。

(3)

思忖良久，你還是留給伊的一首同題詩《風起前蝴蝶已飛》作為記念：

風的整宵細語是說給伊聽的
起來推窗那片濕重的晨霧是給你看的
前方一道晨雨過後喜現繽紛的彩虹是給伊看的
蝴
蝶
已在關窗時
飛去前的風起是跟你無言告別的


(原詩見刊於香港散文詩第49期P13 201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