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越印象 (紐約)陳葆珍
還未離開越南,就有朋友問我:“你對越南的印象如何?”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在問自己。正所謂有比較才會有鑒別。
經過這廿多年來走了世界不少地方,最近幾個月來也跑過不少不同國家的城鎮、鄉村,得到的印象是:人氣十足。
人氣在各地方表現的形式有所不同。如義大利文靜;西班牙張揚。就是同一國,不同城市作風也不同。南寧街道上幾乎聽不到聲響,而廣州就不一樣。廣州這城市只要有人在,就有聲音,且聲音還不小呢。有時可以壓倒公交車、地鐵上的播音器,讓你聽不到站名。
言歸正傳。要說越南的人氣,我在西貢只呆幾天,免不了掛一漏萬。街上人雖多但整個城市是靜的,你會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凝聚力在把人集結。
我第一步踏上這片神聖的國土,那是在西貢機場。看到接機的人雲集,黑壓壓的一大片,但只聽到旅客的腳步聲。忽然,人群無聲地騷動,在我們前悄然來了尋聲詩社好幾位朋友。他們的動作輕得如此,不亞於武打片的武林輕功。只見小寒手持鮮花,有點靦腆地獻給我。這些文友我第一次見面,從他們友善的、親切的笑容中我有點回到家的感覺。這公共場所如此靜穆,很像紐約。紐約以在公共場所讓別人聽見自己的聲音為恥,連幾歲大的小孩也這樣律己。這種約束,意味著一種文明、一種教養。西貢這樣的氣氛,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和這個陌生城市的距離。
第一個令我震撼的印象是摩托大軍,密集的車群像洪水一樣洶湧而來。即使幾十輛摩托停在街頭卻聽不到騎手的說話聲。竟然不見交通事故。聽問耕說,這亂中有道。還有女騎手那一身打扮。這情景一下子讓我糊塗了,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到了越南。因為我印象中的越南女性是穿飄飄然的旗袍的。而她們卻戴著頭巾、口罩還有長長的手套,把自己裹得只留下眼睛。我好奇地問這裏的朋友,鍾靈說:“這裏的陽光太猛烈。”除了這身打扮引起我驚詫外,我更驚歎她們的勇氣。怎麼連身材清瘦的也可以駕馭一輛巨型的摩托車甚至還可以載人!這不?眼看小寒就載著曉雪在我眼前揚長而去,我好擔心他們會掉下來。誰知竟然還不扶著車向我揮手。這樣驚險的場面,身處其中的人能如此鎮定自若,可見心理素質極佳。她們的勇氣與冷靜令我咋舌。
在動的場面,能如此以靜來制約;在靜的場合,是否冷若冰霜?非也!和他們交往你會發現他們並不狂熱,但很有激情。初次見面,就有一見如故之感。不分性別、不問年齡,給你的印象都會這樣。如湄江詩社的老前輩設宴招待我。不少詩人在席上送詩給我。他們的激情喚起我心中的詩情,我忍不住吟李商隱的《無題》,他們也低聲伴著我吟詩。是詩把我們連在一起了。尋聲詩社的詩侶們,那樣純情。年輕的朋友,沒有代溝。這種忘年之交讓我心態變得年輕。尋聲詩社社長冬夢不但設宴招待,生活上對我體貼入微,知道我怕坐摩托,出入都請的士。詩人余問耕、亦凡、鍾靈、駱文良先後請我進晚、早膳。問耕、小東、小寒、曉雪更是數日作陪。小寒特意請假陪我,出入都扶上扶下的。在這樣的人群中生活,你會感到這裏真的沒有冬天。你會在他們那無言的微笑中看得見那顆熱情跳動的心。
最能引起你感情衝動的是西貢的小孩。在小東、小寒陪我遊西貢過程中,兩次巧遇幼稚園放學。我逐一審視在我面前經過的那可愛的面孔,這時手發癢了,恨不得上前摸他們,無奈,只能失聲嚷道:“怎麼個個都是胖嘟嘟的!”這一叫嚷,讓小寒、小東也笑起來。奇怪的是這小孩成堆的地方都能這樣安靜。
最安靜的地方莫過於李克柔畫家的奇龍藝術館。它座落在西貢近郊。亭榭樓閣,古色古香,美麗優雅。主人李克柔十分熱情帶我們參觀藝術品和園地,還設宴招待。黎冠文詩家顧不得傷痛未愈,手還在抖,即席揮毫送墨寶給我。雖然是寂靜的椰林,但我感覺到有種感情的波浪在衝擊。
這一切在人文方面構成了西貢的一道風景線,讓你在欣賞她時,你會發覺你非置身於喧鬧的城市而是站在寧靜的海邊。可在海邊的你觀海,以為海平靜如鏡。非也。只要你出海貼近她,你才發覺她是那樣的洶湧澎湃。如果潛入水中,那海洋世界更是熱鬧非凡。我相信,觀西貢亦如此。
2008年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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