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入魔的寫作

◎陳葆珍◎

昨晚剛修改完《虎爲媒》第八回，一看，十二點了，睡下時腦內仍有書中的故事情節在打轉，昏沉沉的，不久進入夢鄉。

夢中，我和一男一女走在一條泥路上，一片荒蕪，兩邊古木參天，路開頭還是很闊的，走著走著，變得羊腸般。脚下也坎坷不平了。忽然眼前孤標一山，山勢猙獰，陰森森的，莫名怪狀，著實恐怖。而脚下獨此一路，不走也得走。心中哀嘆：“前面如何，生路還是死路？人，爲什麽總要走自己不想走的路？”

後來，路在山下分成兩條，咱三人當然選避開上山的那方向走。誰知轉來轉去只是一個大圓圈。想走回頭路已不可能了，因爲山下已汪洋一片。依稀看見滾滾波濤上浮著幾具屍骸還有破碎的船桅。我不知什麽時候騎上單車往下沖，去招呼我的朋友，這時，我叫住與我同行的那位中年男子：“等等她，她不會走的，走散了不好。”

我終于找到她，她兩鬢染霜了，行動自然遲緩。我不知什麽時候棄了單車與她步行。我最先上石級。後來，她越過我，在山上不見了。

我和那男子結伴走。石級頂處，一棵直徑有丈多的大樹在眼前。樹腹中空，裏面藏著猫狗兔象等雕塑像。我說：“可惜沒帶照相機。”

赫然，起碼有二十頭大象在靠山壁兩脚直立，它們揮舞鼻子在吼叫，叫聲震到樹木叻叻作響，我在象群前揮揮手說了聲：“哈囉！”

只有一條路向上走，但那兒立著一堵崖壁，越過崖壁就是一小塊平臺。那男子沿崖壁向下滑。我大叫：“不要下去！”

他不聽，一下子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我錯愕著，低頭向下看，看見他躺在地上，我想可能傷了起不來。與我同行的女人不見了再沒有別的人，我必須把他扶起。我的背緊緊挨著崖壁滑落。站穩脚跟後，一看那男子直挺挺地躺著，我很害怕。再看他的頭在泥土下，我肩膀痛無力拉他。可萬萬沒想到我輕輕一拉，他的頭就這樣斷了。

“救命！”

我驚叫著，心口一陣劇痛！這疼痛把我痛醒了。

一看，天還麻黑。對著被驚醒的外子說夢。他睡眼惺忪地說：“我被你嘈醒了。”

“是老虎害的。不過夢中那無人島上懸崖峭壁的情景，比我白天創作時來得神奇古怪。我會把它記下的。但願明天醒來還記得。”

說著我又納頭睡了。本想伏案把它記下的。又懶得再爬起來，幸而今天早膳後，那夢境還歷歷在目。

我在問自己，爲什麽我書中寫到的海難、無人島、象群以及戰死的男人，都纏在一起出現在夢裏。我睡前剛和象群老虎打交道，好在這夢，老虎不出來咬我，而象群雖然出現了，沒把我踩死。

記得以前從書中看到福樓拜寫《包法利夫人》，寫到女主人公吃砒霜自殺後，作者在進膳時就嗅到砒霜味致把吃下的東西全嘔吐乾淨。對此，我還不大相信。我自然不能與大師比，但從自己一些反常的行藏所産生的體會來看，我現在相信福樓拜這樣的反應會是真的。
                    
 11/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