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5月6日 ◎陳葆珍◎
一年中有兩天,我是以極其複雜的心情等候它們到來的。一個是9,11;另一個是5月6日。因爲,它們總在我眼前亮出這兩個字:生死!
昨天夜裏,我對女兒說:“明天六年了。”女兒說:“媽,我記住的。”啊,她也記住了!幸而我還能撑得住這把老骨頭。不然,我就聽不到她話裏的笑聲。
“我六歲了!”我對媳婦說。
媳婦安慰我:“沒事的。過得6年就過得10年;過得10年就過得20年。開開心心,多多保重!”
我把這個5月6日定做我重生的日子,反而把自己的生日忘了。母親當年生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盡了力,但六年前的這一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爲自己所盡的努力。此外,還有我的家人、那救我命而于今年不幸去世的王醫生。我懷着感恩的心情想着當年的我和他們。
昨夜,像六年來的5月5日的晚上那樣,輾轉反側,對自己說:“明天就要開刀,生死由明天定了!”不是強迫自己入睡肯定會失眠的。睡到淩晨4時半,醒了。在自言自語:“六年前的這一刻,兒子開車送我到醫院。”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女兒告訴我,半夜從新澤西州開車來,停在我門外等我醒了才敢敲門。昨晚,我下意識地捲簾向外望,看看是否女兒在車上打瞌睡。當我稍清醒之後,才罵自己一句:“想到那條神經失靈啦,那是六年前的事呢!”
六年前這一天的細節,歷歷在目。這一切似乎在向我說:“你為什麽能撑得住?記住,你靠的是精神。”
是的,我在回憶這一切時,不斷在總結自己是怎樣面對的。開刀前幾天,我還在寫與忠揚合作出版的《微不?足道?》的書稿;上手術臺搶在麻藥發作之前,我剛想好一副對聯的腹稿;六天住院,我寫了10首詩。是詩神繆斯把我從死神的手裏搶過來的。是她拖着我重新學步,讓我今天仍能行走在這片土地上。
我之所以能撑到今天,靠的是寫作。把它作為治療的一種手段,這幷非我首創。有例爲證:早在十九世紀末,美國作家伊迪斯˙沃頓(1862-1937),她是“遵照醫生的建議開始寫作的。”那位醫生認為:寫作,是“作爲一種緩解緊張情緒的方式。”
我將會這樣生活下去,來迎接我下一個5月6日。
二零一一年五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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