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陳葆珍◎

在紐約大醫院看病,十分方便。首先要電話預約,看病那天,只要不遲到,不用等多久就輪到你了。醫院裏有免費的飲料、點心供應。看完病,轉身就走,你想交費也無從交起,它根本就沒有收費處。在家等着醫院的賬單寄來,裏面開列各項開支。註明保險公司爲你支付多少,你該付多少,然後寄支票付款。病人選擇醫生也很方便。如上次我動手術,在網上查出王醫生是紐約的名醫,于是,叫女兒打電話到他所在的醫院,問是否可以請他開刀。醫院答覆是:只要有床位就通知你。就這樣,幾天後他們約我在下一個月由王醫生給我開刀。
病人出院後還要定期複查。這讓我和醫院打交道多了,覺得在紐約看病沒什麽難,最難的就是我不會說英語。
今天,按醫生規定到醫院複查。昨晚,爲應付此事,驚動我的家庭成員。我到處打電話詢問,萬一醫院找不到翻譯,誰可以在電話裏當翻譯。
誰知他們都說明天要開會,不能接電話。最後,還是媳婦幫我聯繫到密蘇里州的我孫女的男朋友。
別的華人大多由家屬陪着前往醫院的,而我怕麻煩人,總愛獨來獨往。
到醫生辦公室報到時,那位在前臺服務的職員多問幾句我就搖頭。用幾句不合語法的英文單詞組成一句話,請她幫我找中文翻譯。她問我要說普通話還是廣東話的,我說都可以。
坐在候診室我在看張恨水的《啼笑因緣》,一位職員走過來帶我進醫生辦公室。他指着我手上的書說:“這是說什麽的?”我這時真正體會到語言不通的困難。趕緊搜刮枯腸,用懂得的幾個英文單詞說,這是指男女之間的交往。這是我這輩子最糟糕的一次小說介紹。他似乎知道了大概意思,神秘地笑了笑。
今天,給我看病的是位白人女醫生,她是接王醫生的班給我看病的。我對她說:“我十分懷念王醫生,是他給我第二次生命。”她說:“他是一位十分好的醫生。”望着這個我熟悉的診室想起今年剛逝去的王醫生,自有一份傷感。
一會兒,女醫生撥通牆上掛着的電話,翻譯操廣東音。除了翻譯我和醫生的對話外,他還在電話裏等醫生對我的檢查,幷告訴我檢查結果。女醫生向他說可以結束了,他才掛了電話。
從醫院出來,我打電話告訴我孫女的男朋友,說找到一位中文翻譯,多謝他爲我的事操心了,幷對他說:“你將來也是當醫生的,要學好中文,好好幫助我們這些不懂英語的華人。你知道麽,在醫院看到華裔面孔,就好像見到救世主那樣。”
記得去年暑假,我孫女回紐約時,告訴我她在醫科大學也選修中文。爲幫助她更好學習,我查字典爲她編寫中英對照的識字卡片,其中以醫學名詞爲主。
我對她說病人不懂英語之苦。像那次我住院,護士要我訂餐,我說要兩隻umbrella,害那護士瞎瞪眼還笑個不停。孫女聽了大笑着說:“嫲嫲,你要的是雨傘,哪能吃的?香蕉叫做banana呢。”
二零一一年五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