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詩人的「空白」  ◎謝振煜◎

圖片：右起江楓、謝振煜、浮萍、故人(作者提供)

浮萍「空空的來、白白的去。」江楓「營造這一片空白。」故人「空白並非沒有彩色，而是將彩色交給讀者。」

今年，三個詩人率先向越華文學投入了「空白」。當心，一刹時五月了，今年的越華文學給三個詩人作了空白的預報？

「空白」沒有目錄，這是「空白」的空白；「空白」的打字也是專業的空白。
   
故人的「空白」

現代詩一開始就鬧得一團糟，鬧了幾十年，還在鬧現代詩、偽現代詩。故人要怎麼樣現代詩呢？

會飛的鳥
會飛的風箏
會飛的片片浮雲
躍然於字裏行間
變成一首不會飛的詩

這就是故人的「半桶水的詩」，半桶水的現代詩？是的，它

灌注了許多心血
倒進偌大的水桶中
搖動得咚咚作響

是的，不咚咚作響還是詩嗎，更何況現代詩？故人就給越華文學寫「半桶水的」…現代「詩」？

當很動聽的歌曲「風從哪裏來？」我總想的是錢從哪裏來的時候，故人的「詩從哪裏來？」：

突如其來的靈感傾瀉
放逐隨風飄逸
串成一首詩

別問靈感哪裏來
別問風從哪裏來
詩從哪裏來？

故人真的莫名其妙詩從哪裏來嗎？那靈感、那風，真的莫名其妙呀！

故人不知道詩從哪裏來，但是他知道詩魂被污染了。他的「被污染的詩魂」：

在現代詩的大雄寶殿中
一幕不堪入目的瑜伽表演
將所有的字字珠璣
都變成廢話梵唱

故人「想詩的心」，他無奈，他煩死了。但是，他卻

讓古人的心境
復活在現代的秋天裏

他的「現代的秋天有古人」。

終究，當「鋼鐵是怎麼樣煉成的」的時候，故人的「詩是這樣磨成的」：

一字一字的推敲
一句一句的斟酌
一瓶啤酒燃起導火線
一陣來潮心血

故人就握紫毫筆把燕子石硯細細研磨的漱心墨碇蘸寫一闋尋味的詩

這就是在現代詩、偽現代詩翻滾中故人將並非沒有彩色的空白交給讀者去發現現代詩的彩色？
   
浮萍的「空白」

浮萍「飄萍無根」嗎？浮萍失足、滑落、無根、尋根…浮萍自白：

無意的失足
流下一滴血在礁岩
鮮豔如花  幻化
當年的滑落
遂萍飄四海
無根
多少年後
花已吐豔
綠葉相隨
尋根
無奈何
老根已入定     參禪

浮萍不露痕跡、隨波逐流嗎？浮萍自白「萍蹤」：

不露一點痕跡
來蹤無覓
瀟灑蕩漾於浩瀚人海
自如應對
請問去向
無奈何
隨
波

浮萍也有相聚之時嗎？相聚又各散西東。浮萍自白「萍聚」：

今日相聚有緣
多珍惜
這份緣聚
在這多變的漩渦
也許急流順逆
把我們棒打
各散
西     東

浮萍的萍蹤是「空空的來，白白的去」嗎？不空、不白！

「北京」的「鳥巢」「上海灘」「聳立着高高在上的」「東方明珠塔」；「廣州」「廢而不殘的三輪車」「橫衝直撞」；「芒街」「還是每個除夕夜」「母親嘴邊掛着的您」；「越中關口」「快點辦吧」「我已聽見一聲熟悉的」「您好！」；「東興」「一盤泥丁粥」「暖在我心」。

浮萍無根嗎？浮萍各散西東嗎？他老根的老婆！

「陪老婆逛街」：

不平行而行
老婆在後我在前
有一條線連着
       
「不是情書」：

這首詩壓在妳枕下
守護着妳醒來
其實妳什麽都不用做.
只管細念我的詩
品嚐我為妳做的
半焦早餐

「妳是我的座右銘」：

卅七年的妳在我左右
已成化石聳立在
我的右邊
       
江楓的「空白」

江楓怎麼樣「營造這一片空白」？現代詩的空白？是「茹毛飲血的人步向文明」「現代起來」的。

「現代詩」：

雲在霞彩中蹁躚起舞
水在江河裏蜿蜒流淌
簇擁着默默的山
幾千萬年過去
終於出現茹毛飲血的
人
   步
     向
        文
           明
於是詩從濫觴直到廿世紀也現代起來

江楓的現代詩難道是半桶水？

「半桶水的詩」：

月亮，悄悄地溜走
太陽，緩緩的攀升
街道由寂寞而增加  車輛
聲音因氣流的壓縮  鼓譟

我在人海泅泳二萬多天
仍然意氣風發
從沒想過會有  彼岸

多半因為  詩
還未成熟

江楓告訴你現代詩是什麽？

「馬達奎吊橋獵影」：

詩  在吊橋
捕捉靈感
吊橋在詩腳下
顫抖
       
「謁夫子廟」：

方塊字浸透海水的鹽
走進詩心
       
「詩感染病毒」：

運指如風
螢幕湊出詩的旋律

卻有那個不現代詩的「劫後餘生」：

詩被酒色財氣洗劫一空
可憐迷失途徑
掙扎着挨家逐戶打探
數年後重回主人心中
估量重振雄風
哪料到平仄亂跳
草裙舞

「空白」空白

三個詩人異口同聲喊出現代詩的「空白」豈非對三人現代詩集「空白」最謙虛的肯定？

民一〇二•五•二六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