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       ◎郭乃雄◎
 

毛澤東鬧革命時，曾寫信給林彪打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日，希臘的社會騷動已持續超過十天，會不會演變成老毛口中的“燎原星火”？確實讓整個歐盟忐忑不安。

歐盟後院著火，法國應是第一個最擔心的國家，若非如此，薩科茲日前就不會緊急為教改計劃喊卡，連送國民議會審查的周日上班法案，也因工會強烈反對，而一改再改，努力尋求折衷辦法，以緩和街頭緊張氣氛。

希臘騷亂越演越烈，看在所有歐盟領袖眼裡，怎不如芒在背？即使有過2005年秋季暴動經驗的薩科茲亦不例外，尤其今日全球經濟陷入衰退，人民怨氣之累積，社會危機之醞釀，已遠非三年前情況可比，任何一個普通社會事件，均足引燃街頭的抗爭怒火。

一場金融海嘯，暴露了資本主義的缺陷及醜惡，當大家愰然醒覺，原來市場自由化的演進，到頭來仍然是腐化和不公，勞動者和知識分子始終注定要被犧牲，這可給了歐洲極左勢力重新抬頭的機會，希臘現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政府處變無方，無形中，更為那些不斷革命論者，搭建久別復出的舞臺。

此外，也別忘記，希臘是無政府主義的發源地，古希臘曾被譽為無政府主義之最佳詮釋者，今次希臘燒起了暴動火焰，昔年無政府哲學大師Zeno和Aristippus的徒子徒孫全都趁機走上街頭，扮演騷亂事件的急先鋒，他們高呼埋葬所有政治體制和打倒任何社會模式，希臘似又回到公元前的世界去了。

讓人憂慮的是，這些暴戾的無政府分子，竟爭取到不少年輕人及中產階級的認同，人們對兩黨政治產生了極度厭惡，因為不管政黨如何輪替，但自始至終，任何上臺的政黨都沒給人民帶來過真正的蛻變，現任保守派政府，選前許諾掃貪，結果醜聞依然層出不窮，選民已由失望轉化為憤怒。

當國家經濟每年保持3%至4%的成長率，社會的一切弊端尚可被粉飾及掩蓋。然而到了經濟惡化的今日，所有問題便像火山爆發般，全都噴發出來，勢度之兇猛，比起希臘今夏的山火狂燒，還要來得嚇人。

中產階級怒吼了，要向“600歐元世代”說不（600歐元是希臘法定最低薪資）；學子也擂起拳頭，反對大學因經費短絀而淪為私營；年輕人用汽油彈作武器，恣意攻擊破壞，抒發他們失業的苦惱（年輕人失業率達23%）……

政府呼籲全國團結冷靜，反而火上加油，換來示威群眾促政府下臺的鼓噪聲浪。歐盟其他成員國領袖，目睹希臘亂象，無不冷汗直冒，今日的希臘難保明天不是自己的國家，危機才剛來到歐洲大門口，希臘已亂成這個樣子， “明天之後”（著名災難片Day after tomorrow）又會如何？

最新消息說，希臘的憤怒學生已不滿足於街頭惡鬥，還發動電子戰對抗政府，甚且占據電視臺，抗爭手段日益升級，最令歐盟寢食不安，是抗爭分子還天天號召歐洲其他地區的學生及勞動階層，站起來加入這場21世紀的“社會革命”！

希臘哲學大師柏拉圖給世人繪畫了一幅正義完美的“烏托邦”圖騰，如今真的成了希臘人之極大諷刺，所謂“理想國”*者，從來就未被這個國家認真對待過。希臘演說家狄摩西尼（Demosthene）如能復生，想必會對目前境況吶喊一聲：“墮落！”

2008 12 16 巴黎

*“理想國”是柏拉圖的其中一本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