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死論戰何時休？    ◎郭乃雄◎
 

圖片●郭乃雄提供

被疑曾主動給四名病人安樂死，有「下毒」之嫌的巴約納駐院醫師博納美生，經警方留置調查後，日前已予保釋，但須接受司法監管。

但是，有關安樂死的正反意見爭辯，不但沒因博納美生之釋放而休兵，反而在網上更加燃燒，支持博納美生的連署已達1.6萬之數，成萬網民亦主動登錄成為「挺博facebook」社交網站的朋友，力撐博是無可厚非，他遵守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的醫師誓言，不讓絕症者白白蒙受痛苦。

一向站在道德高點，反對安樂死的天主教會，當然不願坐視安樂死支持派的日益壯大，巴約納主教馬克艾萊大力動員教民予以反制，批評遊說團體又乘機利用此一醫療事故鼓吹安樂死立法，大主教再三強調醫師職責是救人，而非濫權終結人的生命。

舊話題，新論戰！30年來，法國人每隔一段時間總是在這個「選擇痛苦苟延，要不選擇有尊嚴死去」的問題上，唇槍舌劍，吵嚷不休，但無可否認，隨著時間過去，這個天主教國家的國民也在開始自我調適，向安樂死陣營靠攏者，年年增加。

據南西報2010年10月委託Ifop所做的問券調查，支持安樂死立法的法國人，比例竟然高達94%，紀錄堪稱空前，不少人主張法國以荷蘭、比利時、瑞士、盧森堡為師，人家已一早走在前面，有樣板可資參考，難道法國還要再等30年？

昔日的法國，一直走在解放潮流的前端，在68紅潮掀起後，開創墮胎合法化先河，唯對安樂死卻一直無法超越禁忌，論戰拖了許多年，才於2005年通過黎奧奈提法，算是催生半個安樂死法例，內容主要為反對治療的非理性堅持，病人可選擇姑息療法，無痛走完人生，法律精神強調「臨終陪伴」，而非給病人打一針送其上西天之「協助自殺」。

但可惜，黎奧奈提法因為缺乏宣傳，時至今日有超过三分之二國人，尚懵然不知有此被動安樂死，今年初安樂死立法運動試圖捲土重來，要求制定真正的安樂死法例，但在參院闖關之關鍵時刻，卻被總理菲永擋了下來，當時就有人抨擊，黎奧奈提法不足回應現實需求，其保留的灰色區域，使得「臨終陪伴 」常踩安樂死的界線而變成醫療事故。

今次的巴約納醫療事故正是例子之一，於是主張安樂死明確立法的號角再次吹起，這看在教會眼裡很不以為然，自從避孕、保險套、墮胎等教義禁忌一一被衝破之後，如何堵截安樂死立法，就成了教會決心要捍衛的最後一道防線了，畢竟在聖經裡，人是上帝以其形象製造的，不可能任意將之剝奪，而且安樂死一旦被濫用，便成為自殺手段。

公元400年前古希臘大醫師希波克拉底（比華佗早500年），留下歷久常新的醫師誓言，現因安樂死也成了論戰焦點，誓言其中一條是不向病人下毒，也不向病人作建議，雖病人要求亦不與之。由此可見，醫學界對安樂死的取捨是何其痛苦，在服從與背叛、慈悲與罪惡、天堂與地獄、往往在乎一念。

不得不承認，工業國家越來越進步，人的壽命越來越長，有時未必是好事，本來是要報到的，卻拜醫學昌明之「累 」而拖長了掙扎，受盡臨終或苟延的折磨，其實安樂死倒也不失超脫之道，對耶錯耶？全憑各人怎麼觀察半杯水。

（曾載於2011年8月18日歐洲星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