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葆珍
       (現居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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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葆珍◎賞析遠方《情侶堤》----讀美國遠方詩集《上世紀最後de 對白》

賞析遠方《情侶堤》       ◎陳葆珍◎

 ----讀美國遠方詩集《上世紀最後de 對白》 

   
                                                             
原詩

這道長堤
橫貫我的青少年
即使學富五車
我却認不得那兩個字
老師沒教
時代的辭典裏也沒有
這個美名
本身就是時代變遷的見證
雖然堤上芳草萋萋
幷沒有一棵屬于我

一種熾熱的情感被歲月流水蕩滌得所剩無多。誰不愛過恨過笑過哭過……銀鬢面對情侶堤,一片淡然無奈。

詩中“青少年” “時代變遷”,巧妙點出感情寄托的時間跨度。飽含着説不清道不完的情海波瀾。用誇張修辭“即使學富五車,我却認不得那兩個字”還不够,又潑以濃墨:“老師沒教,時代的辭典裏也沒有”,以推卸無法解析“情侶”辭義之責任。如此乖巧,正道出世態之炎凉。仔細玩味,又與詩人共鳴。不禁對此辭亦惘然。篇末一語,撼人心弦。掩卷反思,莫不凄然。

“ 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元好問《摸魚兒》首句之問號,不知是否出自原著?但願有此問號。誰都知曉,此名句之緣起:元好問“乙丑歲赴幷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爲識,號曰雁丘。時同行者多爲賦詩,予亦有《雁丘辭》。”

幾回寒暑之老翅,“雙影爲誰去”?于“鶯兒燕子俱黃土”之時,當年殉情之雁魂,可曾在情侶堤上飛過?可曾質問:爲何在“直教生死相許”之後加個問號?

遠方此詩,符合劉勰所言:“情者文之經”。非因詩題有“情”字才如是說。全詩被一條大堤橫住了。詩人的心也被它梗住了。何堤?情侶堤也!

何謂“情”?人“由于外界刺激而引起喜怒哀樂的心理反應”也。“曾經滄海難爲水”,步上情侶堤,自有一翻觸動。于是便“爲情造文”。

《文心雕龍•情采篇》提出的“爲情造文” “述志爲本”。在遠方詩中合二而一。“情”在上面已談及。那何謂“述志爲本”?志者,“心之所之也”。相當于我們所說的“思想”。如果說“情”重于感性那“志”則重于理性。劉勰在《文心雕龍•附會篇》提出的“必以情志爲神明,事義爲骨髓,辭采爲肌膚,宮商爲聲氣”,强調“情志”綜合的概念,以構成文學內容的思想感情。此說與黑格爾的“充塞滲透全部心情的那種基本的理性內容”的提法相通。

滲透遠方《情侶堤》所流露的感情之“基本的理性內容”何在?詩人沒明言。其實凡人對此亦難解。問題關鍵在于何謂“情侶”?這是全詩最理性的問題。對此之解,存于無解之中。正是此無解才最有理性的。詩人已點出破譯之法:“這個美名,本身就是時代變遷的見證”。不同時代不同的人,對這個“情”各自闡述,以“情”爲“侶”之定語,各有千秋。其最理性的尺度,存於各人心中。

予曾亦師亦徒,未得師傳更未口授“情侶”辭義。還得重溫元好問之“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届時,或許會理解詩人遠方這種滲透了思想成分的這種感情的深意。

(刊于美國《新大陸雙月詩刊》第97期)
                                                   
2006年10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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