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貴自然        ◎陳葆珍◎

----賞析吳懷楚《風光好》

               
●原詞

結姻緣。好姻緣。石上三生早訂詮。證同眠。
郎才女貌成雙對。情濃醉。琴瑟從今永伴連。樂綿綿。

崇尚自然，自古是中國文學藝術創作理論所推崇的。所謂自然“一是指語言樸實清新”；“二是自然而然地表現作家情感”。正如清沈祥龍在他的《論詞隨筆》所指出的：“詞以自然爲上，自然者，不雕琢、不假借、不着色相、不落言詮也。古人名句，如‘梅子黃時雨’、‘雲破月來花弄影’，不外自然而已。”

《風光好》語言樸實清新。淺白得很，誰都認得裏面的字。從“結姻緣”開筆到預示日後的美好情景，均爲那個“好”字。“好”字誰不會寫？然而，婚姻中的“好”字就不那麽容易寫。它是靠夫婦雙方一輩子學着寫的。

紐約光明寺上一副對聯令人深思：
 
婚姻是緣有善緣有惡緣善惡有報
兒女是債有討債有還債無債不來

雖然，字面上不是對得那麽工整，但那人生哲理給我們有一定的啓迪。《風光好》作者用敏銳的眼光，以在人生長河中的歷練，給我們指出這樣的結緣應是善緣。于是以“賦”開筆，點出喜事的內涵----“結姻緣”。接着則用詞家最慣用的表現手法----“比興”貫全篇。逐層寫這個“好”字。

以傳統比喻詞“三生石”來引證這段姻緣乃天賜良緣。“三生”乃佛教用語，指前生、今生、來生。前生訂的姻緣今生結了，來生還要再結爲夫婦。沒有比這更完美的姻緣了。這是象徵意義的。但具體的婚姻生活是實打實的，不是靠象徵的。最實在的就是下面跟着來的那一句：“證同眠。”以三個字證明夫妻關係，這個“證”字萬萬少不了的。那是有結婚證與婚禮上的主婚人及親友爲證的，最要緊的是有法律爲證。因爲同眠者不一定是夫妻，而夫妻因感情破裂取消了同眠，那就是有形無實的夫妻，“證同眠”淺白、樸實地點明“好姻緣”的內涵。

然而，人非一般動物，“同眠”非“好姻緣”全部內容。于是以鳥之“雙”（這個“雙”字本身就是二鳥栖于樹杈之意），以酒濃之“醉”，再以從詩經開始就用慣了的比喻“琴瑟”（見《詩•周南•關睢》“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來喻新婚夫婦的婚姻生活，最後與“好”字遙相呼應的是個“樂”字，單是樂一下還不算，還以“綿綿”爲“樂”之注脚。

“詞之言情，貴得其真”（清沈祥龍《論詞隨筆》）。這表現于性情真。即詞人的真心真情真意的流露。《風光好》作者的感情是真摯的，無不體現一個“誠”字。這符合孔子“修辭立其誠”一說。“真字是詞骨”（况周南《蕙風詞話》），而“情者文之經”（劉勰《文心雕龍》），故此，情真是詞的藝術生命。這首詞之所以感人至深在于情真。

說“真”，還體現于是否表現了作者的藝術風格。最近有幸拜讀吳懷楚先生的散文小説，發現其作品無不體現他那樸實誠懇的做人作風。風格體現人格，這首詞流露他的真情實感是那樣的自然，完全符合他的個性。

就是因爲真、因爲不假，一切才顯得那樣自然。而要讓作品達到自然，這是文學藝術家所心儀的藝術境界。《風光好》達到這一境界。

-----2006年11月1日